對陳瑜三人的處罰下來了,沒有禁足,但不得離開宗門。
同時距離二月二已經沒幾天了,陳三思派他們三人協助元靖,一起佈置東來迎賓館。
元嬰逢子機前來拜山乃大事,他元嬰的境界倒還其次,最主要的是,逢子機是掩月宗覆滅以來,第一位前來拜山的西北修士。當然,方夜宗掌門一行不算,他們是受邀前來會盟的。
往年到了年底或者正月里,凡紫陽宗麾下勢力,其家主掌門前來拜山者絡繹不絕。他們會帶來無數靈石、靈藥和煉器材料,甚至會攜厲害法寶,一一贈送紫陽宗的親傳弟子。那種恭敬那種孝敬,對自己爹娘也就這樣了。
但掩月宗覆滅,元州修士逼近方夜宗,然後於深山安營紮寨之後,從去年年底到現在,這些家主掌門,無一人前來拜山!
「人情冷暖啊!」陳瑜坐在迎賓館院中八角亭里感嘆道。
東來迎賓館位於紫陽宗東部,辟整座山為館舍,裝飾典雅清幽,但靈氣十足。往日那些家主、掌門前來拜山,都會在這裏下榻。陳瑜三人協助元靖佈置迎賓館,其實非常輕鬆,因為往年這些也是他們的活。
至於迎接逢子機的一應排面,自有武英殿和大長老費心。陳瑜便是想要幫忙,人家還擔心他幫倒忙。
「待我們渡過眼前危機,重新征戰時不接受投降!」曾新瑤冷冷道。元靖和紫蘇只是喝茶並沒有附和。
本來就是閑聊,對迎賓館的佈置自有雜役忙碌,他們沒少事,只需要等雜役忙完去檢查一遍就行。
啪!一聲脆響,四人目光看去,一隻瓷盞碎裂,淡綠色茶汁沿着石桌迅速暈開。茶水浸向桌上果盤糕點,另一頭流向元靖,他側了側身子收了腿,任茶水順着桌沿滴落。
小花瞪着兩隻黑溜溜的小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齜牙咧嘴像是在笑,露出滿口細密的白牙,以兩對小虎牙最是惹人注意。
「師姐以前教過我,不如現在再教一下小花?」陳瑜看看濕漉漉的石桌,求紫蘇道。
「你以前雖然笨,但至少說話我能聽懂。」紫蘇從石桌積水中端起自己茶杯輕抿一口,道:「小花只會吱吱亂叫,誰知道它是有什麼不懂還是在啐嘴?」
「陳師弟不用太着急,小花晉階才兩三天而已,想學術法可以慢慢來。」元靖安慰一句,又好奇問道:「對了陳師弟是怎麼教小花的?」
「施展術法需要法訣,可我們手上有五指而小花只有四指。」陳瑜其實並不着急,小花晉階到凝氣一層就已經是修士了,此時的壽元仍然短暫,但它至少不再受限於十年。陳瑜道:「不過我發現,小花有五根腳趾,我就想着讓它以腳趾凝結法訣,這樣我教起來更方便。」
除了紫蘇,元靖和曾新瑤一陣目瞪口呆。元靖為了掩飾尷尬想給自己倒杯茶,結果伸出手才發現,曾新瑤也在伸手。元靖收手,曾新瑤同樣收手。
「紫蘇師妹就沒勸勸陳師弟?」元靖示意曾新瑤先請,向紫蘇問道:「還有陳師叔也不管管?」
「師父這兩天太忙還沒心思管,而且那天回來師父已經說了,小花的修鍊無須着急,可由着它的性子慢慢來。」紫蘇無奈,道:「只是陳瑜太心急,拉着小花要教它牽引術。還為了他自己方便,竟然要求小花用腳趾結印!」
吱吱聲中,元靖抓起小花撫着它順滑的毛髮,同時苦笑道:「真真是難為你了,以腳趾結印,才兩天時間就摸到了牽引術的門檻。」
剛才小花就是以牽引術想要引來茶杯,導致茶杯傾倒摔碎。單以結果而論,小花還真摸到了牽引術的門檻。
「陳師弟,你還是別折騰小花了。」元靖安撫小花一陣,向陳瑜道:「你正常結印讓小花看,然後教給它法力運行方法讓它自己琢磨。你如今也見過很多妖獸了,這些妖獸可有以腳趾施展術法的?」
「元靖師兄說的是,我見過的很多妖獸,都是以舌頭或者嘴巴施展術法的!」陳瑜點點頭認真道。
「曾師姐,度支殿積壓了很多靈果,我們明天挑一些釀酒吧?」紫蘇不想理會陳瑜。
「好啊,明天這裏就交給元靖師兄和陳瑜好了。」曾新瑤喜道。
陳瑜也想去,他不喜歡喝酒,因此對釀酒也不感興趣,但他想跟着紫蘇。
元靖將陳瑜的神情看在眼裏,搖頭失笑道:「陳師弟也去吧,左右這裏沒什麼事,我在這裏盯着就行了。」
紫陽宗每年都會積壓很多靈果,但從未像今年這樣數量龐大。究其原因,仍然是從去年年底到現在,來紫陽宗拜山者太少。
陳瑜這兩天還沉浸在晉階凝氣十層的喜悅里,而且自回來一直壓抑著的各種情緒,通過去外面與那些修士廝殺,特別以兩顆靈珠擊殺兩個築基,令他將這些情緒徹底渲泄。
這幾天下來,陳瑜三人的名聲已經傳遍紫陽宗內外。內部就不說了,他們三人去了一趟如意宗,帶回近五十萬顆靈石,三百多件築基法寶,五百多顆妖丹,兩株紫焰草以及其他靈藥,再有親傳弟子的身份,本來就很受矚目。
而在紫陽宗外,由於紫陽真人下令,他們三人擊殺築基的手段嚴格保密。因此如今紫陽宗外的那些修士,雖然並沒有因此退避幾十里上百里,然而遇到巡邏弟子越過百里界限,那些外來修士再也不敢囂張不敢喝斥。
據林承錦和李雪南找陳瑜閑聊說起,他們越界巡邏時,那些外來修士甚至會退避。而且再沒人敢指責紫陽宗不講規距,令巡邏弟子多少找回了昔日的驕傲。
日子一天天過去,逢子機拜山的日子一天天臨近。
正月三十這天,迎接逢子機的事項已經基本完成,陳三思再次去北校場檢閱戰陣,陳瑜在大長老值房,幫師父整理公文。
紫陽宗這麼大的宗門,每天要處理的大事小情無數。從靈石丹藥的發放,靈藥、煉器材料的領取交接,甚至雜役處農具的檢修打造,雖有各主管處理,但最終還是要匯總於長老殿。
每天早上,無數持令弟子會上交新的公文,然後將大長老前一天已經批閱的公文取走。然後仍然會有緊急、或者早上未來得及處理的公文,由持令弟子隨時傳遞。因此大長老值房門外總是有人進進出出,陳瑜就坐在門口案后,將接收的公文分類整理而後送給師父。
門口一暗,又有人進來了。正在整理公文的陳瑜並不抬頭,隨意道:「請恕小弟不能見禮,師兄有公文放在這邊,小弟這就寫回執。」進來的是男子,晉階凝氣十層之後,陳瑜散開神識也可以覆蓋十丈範圍。然而這裏是大長老值房,陳瑜不敢放肆,因此神識只散開丈許。
「陳師弟,我是來找你的。」來者道。
「林師兄?」陳瑜只聽聲音就知道來者何人,正是他第一次參加宗門考核,與他對戰庚子擂,如今已經順利拜師,修為達到凝氣八層的林承錦。
「師兄見諒,不能迎你進裏面說話。」陳瑜從案後站起,向林承錦行了一禮,道:「不知林師兄找我有什麼事?」
林承錦有些小帥,五官層次很是分明。雖不是親傳弟子,但並不影響他的意氣風發。
他看着陳瑜,說真的在以前的很長時間裏,他其實很有些看不起陳瑜,因為陳瑜的性子說好聽點是跳脫,說難聽點就是頑劣。認為陳瑜能成為親傳弟子乃是命好,要不然憑什麼他剛好出現在荒效野外,而且剛好大長老在那裏受傷?
再說了,陳瑜身為親傳弟子,每個月從宗門領到的份例,遠勝他這個普通弟子。此外陳瑜有大長老親自教誨,有令人羨慕的單獨洞府,洞府中更有整個紫陽宗為數不多的靈涌!
儘管有如此得天獨厚的優勢,可長期以來,陳瑜的修為進境非常緩慢,他外出歷練時才剛剛晉階凝氣六層而已。
不過到了今日,林承錦對陳瑜的看法徹底改觀。
進境緩慢?那是人家厚積薄發!沒見人家去了一趟如意宗,就帶着一舉躍升凝氣九層的強大實力回到宗門?而且如意宗是什麼地方,那裏每次開啟,死在裏面的人可達七成!這一次更不得了,因為有中洲修士跑裏面搶人皇令牌!陳瑜進了如意宗然後活着出來,只這一點就非常了不起。
再看看人家帶回來的東西,兩株五百年份的紫焰草以及大批物資。這說明陳瑜進了如意宗,可不是找個地方躲起來修鍊,要不然他哪來那麼多築基法寶?
直到前幾日,紫陽宗外綿延三十里方圓的火海出現,林承錦和其他凝氣境師兄弟一樣,對陳瑜已經快要崇拜了。
那三十里火海可不止陳瑜報告的,只擊殺了兩個築基。這幾天更多的消息傳回,已經可以確定的是,那火海一舉吞噬了七名築基,至於凝氣境外來修士,紫陽宗已經懶得去統計!
可是再看看人家,陳瑜只報了兩個築基,這是何等謙虛!回來雖然背着處罰,卻仍然盡心儘力幫着大長老分擔事務,又是佈置迎賓館,又是整理公文。而且有小道消息傳出,連墨焯祖師對他都極為贊尚!
此時,陳瑜沒有迎他喝口茶乃規距使然。林承錦和李雪南等人去白鹿殿找陳瑜,可是被他迎進靜室招待的,所以陳瑜此時不算失禮。
「陳師弟在如意宗可得罪過什麼人?哦,可得罪過中洲修士?」林承錦隔着几案,關切地向陳瑜問道。
「林師兄這話問的,你應該問我還有幾個是我沒得罪過的?」陳瑜一愣,笑的很開心地問道:「只是林師兄為何這麼問?」
「那陳師弟可得罪過一個黑臉少年,叫劉叉的?還有一個黑臉姑娘,叫黛姝的?」林承錦心中叫苦,這位師弟可真能折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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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棋一愣。
言清喬打了個哈欠,似乎是困了,聲音卻清晰到一下下敲打在喜棋的心口裡。
「誒?我上次記得給你說過,陸慎思沒幾年活了吧?」
「…」
喜棋看著言清喬,頓了下,喃喃回答:「是啊,本來就沒幾年了。」
言清喬卻閑適的伸出受傷的那隻手,左看右看,慢慢的說道:「大概意思就是,行氣血的藥物吧,陸慎思胎裡帶來的毛病,心脈俱弱,最多兩個月,他人就受不住,一命歸西。」
「可是…小姐,您醫術這麼高超,王爺他…」
喜棋眼淚止不住了。
有些感情,裝著裝著,慢慢的就會被自我催眠,覺得是真的了。
誰又知道喜棋對陸慎思的感情到底真不真?
「你可別瞎說喜棋,我哪裡會醫術?這可是小言神醫開出來的葯,也是你們求來的不是嗎?」
言清喬笑。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有時候挺殘忍的,除了對上陸慎恆有偶爾的犯渾,其他方面,她還算清醒。
「再說了,我就算有,我為什麼要給你們?喜棋,你說是吧?」
「…」喜棋猛的頓住,那些千千萬求情的話到了嘴邊,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
言清喬是不在意喜棋袖手旁觀見死不救,但相同的概念,她又為什麼要幫他們?
她說著不會介意,原來在這裡在介意。
「小姐,喜棋日後…喜棋再也不敢了,喜棋是一時糊塗,而且言清月她…」
喜棋著急的,語不成調,急忙跪了下來,著急忙慌的還要解釋。
「當時我也沒發現,只是突然間天天來找自己麻煩的人突然消停了,以為她在憋著什麼其他的法子,沒想到奶嬤嬤那邊先泄露了消息,等我再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她帶著人出府了…」
「哦?是吧。」
言清喬這會不阻攔了,接話也似是而非,好整以暇看著喜棋,目光還是那般,似笑非笑,卻看的人毛骨悚然。
喜棋慢慢的,挺直的腰背到頹然跪坐,失神落魄。
她沒什麼能解釋的。
她也突然反應了過來,言清喬安排她進二王府接觸陸慎思,目的就是為了牽制住言清月,現如今言清月已經被她逼急了主動去找言清喬了,還被打的永世不得翻身手段極其殘忍…
喜棋在言清喬這裡,已經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不拆穿她當時為什麼能上陸慎思的床已經留情面,哪裡還有理由去幫她?
「小姐,王爺…王爺他可以幫助您,您以後若是當了皇后,只言家單薄的娘家勢力不夠,王爺可以…」
「你看你,真是聰明,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能轉的過腦子。」
言清喬笑了笑,看不出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喜棋抿了抿嘴:「…」
言清喬以後若是能當上皇后,名義上還是言清月的妹妹,陸慎思能活到那時候,就是言清喬的前姐夫,到時候以外戚身份加入,別人還要讚歎一句陸慎思重情重義,喜棋深明大義。
總之,在給言清喬開條件的時候,喜棋腦子裡已經轉過了一圈,把自己的利益也變成最大化。
這種心思被言清喬這麼直白的戳破,喜棋一時間反而無言了起來。
「回去吧,好好考慮,決定權在你手裡,不是嗎?」
言清喬挑了挑眉尾,那一身不經意中露出來的痞氣又上來了。
她已經不想多說了。
喜棋捧著兩顆藥丸,最後沒有其他的辦法,只得走了。
青金去送人,小曲上來給言清喬倒水。
「小姐…」
「你跟喜棋熟悉?想求情?」
言清喬抬了眼睛,看向小曲。
小曲對言清喬向來有什麼說什麼,這會連忙搖頭擺手:「那沒有,她當初一直是大小姐房裡的人,我跟她一點不熟,我就是想知道,她會不會吃這個藥丸。」
小曲撓了撓腦袋。
言清喬有些好笑的翻了個身坐起來,想了想之後,回答:「如果我是喜棋,我會吃。」
「錯,恰好相反,如果是你,你不會吃。」
青金已經把人送出去了,這會回來聽見了言清喬的話,推門而入。
小曲的求知慾出奇高漲,看向了言清喬。
言清喬撐著腦袋,東歪西扭的斜躺在床榻上,哼了一聲說道:「如果不吃藥,又沒有孩子傍身,等陸慎思死了,我只有被人生吞活剝的命,我不傻。」
「但你會捨不得。」青金笑了笑,站在門框邊,倚著牆看言清喬:「用愛人的餘生換自己的前途,你做不到。」
「呸,那是我沒遇到,我一定不會手軟。」
言清喬有個優點,嘴特硬。
青金又笑,不過也沒跟言清喬爭論。
言清喬瞧著他那模樣,就知道他不信,也不繼續這個話題,朝他揮了揮手。
「晚上幫我安排下,我去李澤洛墳上。」
「大半夜的你傷還沒好,你去幹什麼?」
灰毛狐狸從外面進了門,坐在了青金的旁邊。
言清喬躺回床榻上,哼哼唧唧:「還能幹什麼?撅他墳嗎?我害得他屍骨無存,不得去給他超度超度?」
「嘖。」
青金這會是真忍不住了。
嘴硬心軟第一人,就是言清喬。
言清喬被拆穿的,有些惱:「你閉嘴!我這是什麼?這是功德!李老太太是李老太太的事情,一碼歸一碼,李澤洛又沒怎麼我,我不想欠人功德,懂個屁啊你們!」
「行行,言大善人,你就好好積攢你的功德,下輩子當個公主,可別再做傻子了啊。」
青金擺了擺手,出門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