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晶瑩閃著細碎的光芒落了下去。瞧見白雪流下淚來的飛龍張嘴想問白雪為什麼哭,是不是空中太高嚇着她了。結果它一張嘴白雪就落了下去。
癲狂狀態下的奧斯本一世完全看不到什麼民眾也想不起什麼貴族。他擲出一棵又一棵的樹,其中一棵樹的攻擊軌道上正好有從飛龍嘴裏掉落下來的白雪。
奧斯本一世呆住了。以他的目力,他完全可以看到那棵樹尖利的樹尖直逼白雪的胸口。
白雪在這一刻是沒有情緒的。她甚至已經閉上了眼睛,等待着被樹尖貫穿心臟。
——為了她,她的父王絲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先是母后,接着是平民,跟着是騎士們……如果因為她,父王還會傷及更多無辜的人,那她寧願在這裏就死去。
一聲爆響讓白雪睜開了眼。原來是飛龍一尾巴抽開了那棵巨樹,白雪則被飛龍用它那長滿長牙的大嘴給含-住了。
「你……」
白雪微微一愣,被龍含在口中的她很快被龍用巨大的舌頭舔了兩下臉頰。
「不、不、不!!我的白雪——!!」
以為飛龍這是要吃掉白雪的奧斯本一世狀若瘋魔,他以雙手抱住一棵巨木,試圖將這顆巨木拔出地面,以這棵有其他樹五、六倍大的巨木去攻擊飛龍。
「陛……下……」
掙扎著從血泊里爬起,被自己的血染紅了頭髮的凱艱難地想要抓住奧斯本一世的衣角。
他想說:陛下,請您不要激怒飛龍。這條飛龍明顯沒有要殺死公主的意思,但您要是再激怒龍種,事情就不一定了……
可惜奧斯本一世聽不到凱的諫言,哪怕他聽到了也不會把凱的諫言當作一回事。這個傲慢、自大又自以為是的暴君始終一意孤行。對他再忠誠不過的騎士也無法阻止他的愚蠢。
視野已經模糊了。耳鳴阻隔了其他的聲音。凱看着奧斯本一世離自己越來越遠,那隻伸出的手終是因為失去了最後的力量而落在了地上。
「文森,幫他止血。」
「是,我的殿下。」
恍惚間,凱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他聽到「喀鏘」一聲,旋即看到有人提着自己的佩劍從自己身邊走過。
紅色的裙擺下方以黑線綉出蜘蛛網一般繁複又精巧的花紋。黑色的薄紗作為披肩籠罩在紅色的裙裝上,隨着那人走路的動作輕輕搖曳,看起來就像是半透明的蝴蝶翅膀。
不、不可能……
瞧見這一襲黑紅的凱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陛下,請您停止您的暴行。否則我將全力阻止您再傷害您的國民。陛下——」
溫柔的女聲一聲聲呼喚著「陛下」。手上的劍卻是一劍砍掉奧斯本一世的五個手指,兩劍就讓奧斯本一世成了沒有手指的殘廢。
站在那裏的人分明是完好無損、甚至連衣裙都沒有染上污泥塵土的王后。
「瑪琳菲爾德啊啊啊——!!」
奧斯本一世難以置信地瞧著自己沒了手指的雙手。他嚎叫着撞向葉棠,想要把這個惡毒的女人當場弄死,卻見葉棠同樣朝着他飛奔而來。
奧斯本一世已經剎不住車了。在他撞來的一剎,葉棠足下一個借力,將地面踩得微微凹陷進去。跟着她一腳踏在了奧斯本一世的腦袋之上,雙-腿微曲再度瞬間蓄力。
力是相對的。當葉棠蓄完力以奧斯本一世的腦袋作為起飛點朝着飛龍一躍而起,奧斯本一世也被葉棠一腳踩進了地里,整個人脖子以下全部鑲進了泥土之中。
抓着受傷的凱往旁邊一避,文森若無其事地為凱抱住了頭皮上的傷口。
「你的運氣還不錯,只是頭上的血管給砸破了。腦子……嗯,看起來沒問題呢!」
認出文森正是被葉棠帶回城堡的獵人,凱只驚訝了一下就忍不住抬頭看向了空中。
在他眼中十分纖細、萬分柔弱,就像一朵只要輕輕一碰就會掉下一片花瓣的鮮花的王后竟是藉著那一躍之力跳到了空中。
她一手拽住飛龍的尾巴,一手持劍道:「能請您把我的女兒還給我嗎?」
回頭看向自己被揪住的尾巴,飛龍目瞪口呆。它以為這就是個普通的人類雌性……嗯,雌性這一點沒問題,從氣味來看她也確實是人類,可一個人類雌性怎麼可能跳這麼高呢?她一定不是人類,可她的氣味又是人類——
想要說話的飛龍剛動嘴就想起嘴裏還有東西。它的獠牙因為它試圖說話的動作一下子在白雪的臂膀上拉出了一大道血痕。
葉棠眼神微變,一種無形的威壓感讓飛龍很想對她解釋說它不是故意要傷害嘴裏這個小不點的。
用舌頭尖尖舔舔白雪手臂上的傷口為白雪止了血。飛龍甩動兩下尾巴試圖甩開葉棠,葉棠揪着它尾巴的手立刻使勁。一個空中翻身之後,葉棠已經登上了飛龍的背部。針-刺般的痛感讓飛龍意識到自己被人用劍準確地刺進了鱗片與鱗片之間的間隙。它背上的那個雌性人類相當了解龍的弱點。
「龍啊,能請您放了我的女兒嗎?您要是吃了她,我保證會在您消化之前剖開您的肚子,如果在您的肚子裏我找不到完整的女兒,我會縫起您的肚子,讓您活着被拔掉獠牙。我還會砍下您的雙足,切斷您的尾巴,讓您像斷尾的狗一樣戴着鐵做的項圈被囚禁在人類城市的中心廣場上,每天被人類當作是奇珍異獸呼朋喚伴的來看。我還會每天讓人用鐵管刺破你的脖子,放你的血去給獵龍人喝,讓你再也噴不出你引以為傲的龍息。」
或許是飛龍的錯覺,它開始覺得自己背上那一點疼痛逐漸加劇。
「大家快看——」
平民們跑着跑着發現不用跑了。這些人並沒有馬上注意到奧斯本一世的情況,但每一個人都看到了龍背上那一個小點。
「那是什麼?」
「那是——」
有獵人眯起了眼睛。他很快倒抽一口冷氣,喊出了聲:「王後殿下!?」
葉棠很忙。她不僅僅忙着用腦子考慮兩個國家的未來,也在忙着改善原本屬於瑪琳菲爾德的這具軀體。
文森說精靈在解毒方面有着非常豐富的知識。葉棠便讓文森去為自己找可以幫自己解毒的精靈。
文森倒是不負所望找到了能夠為葉棠解毒的人……然而這個半精靈是藥師而不是魔法師,因此葉棠只得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慢慢排出身體里的毒素。
瑪琳菲爾德不具備魔力,在體能與力量方面也毫無天賦。可以說瑪琳菲爾德的身體完全不適合戰鬥。
為了彌補這個缺點,葉棠使用了另一種方法。
以迪塞爾的話來說,這是一種完全的邪道:她將自己的精氣給予迪塞爾,由迪塞爾轉化為魔力存儲在他自己體內以及整個魔鏡的空間之中。葉棠需要戰鬥的時候會讓迪塞爾使用大量的魔力催眠自己,從而解除大腦對人體承受能力的限制。
葉棠現在就是解除了限制的狀態。
「竟然真的信任我,讓我催眠……」
作為一面小銅鏡被裝飾在葉棠的腰間,小夢魘一點兒也沒有發現自己的尾巴在自己的身後甩啊甩。
赘婿出山 這五個月里他每天都被浸泡在那帶着薔薇香氣的精氣里,這讓他有種微醺的錯覺——自己也染上了同樣的味道。
「不要受傷啊……」
長著黑色長指甲的手指按在了鏡面上,腦袋上跟兩個小紅薯似的雙角已經長成了綿羊盤角的迪塞爾輕輕呢喃。
為了專心戰鬥,他的主人暫時切斷了兩人之間的聯線。他知道自己的聲音傳不到葉棠那裏。
可他還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如同叮囑般喃喃自語:「不要受傷……即使現在的你感覺不到疼痛,動作不會變緩遲鈍,可一旦限制恢復,你就會被成倍的疼痛吞噬……」
「你的身體並沒有變得和魔族一樣強韌,你依舊還是人類……是比男人要脆弱的女人。……我沒有治癒的能力,也不會用加速傷口癒合的魔法。你在這裏死了,沒有人可以救你。」
「……我的水晶之劍,請你不要破碎,請你不要讓我變成孤單一個。」
【可以哦。】
沒法動嘴的飛龍發出了心念感應。大概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能力吧,飛龍的心念感應沒有限定只給葉棠一人,於是別說是在場的所有人類了,就是人在幾公里之外的商人與邊境騎士們都「聽」到了同樣的聲音。
【我本來想要的也不是公主。】
【是有人類告訴我,只要我帶走了公主就會有夠格做我玩伴的人類自發地、源源不斷地來找我玩耍,我才想要帶走公主的。】
【但我現在不想要公主了。】
【你是誰?我聽下面的人喊你王后?你是這個國家的王后嗎?我想要你!】
【我看得出來,你是有資格陪我玩耍的人類!】
【王后啊,只要你願意陪我玩耍到筋疲力竭,我現在就放了公主。但如果你沒有讓我盡興,那在你隨隨便便就變得破破爛爛之後,我還是會帶走這個國家的公主,讓她陪着我一起等願意上門和我玩的人!啊,不是人也可以!上次的半人半魔就很有趣呢!竟然能與我玩個三天兩夜。】
【雖然,他最後還是不會動了。】
「……!!」
無數人在這一刻朝着天上的龐然大物看去。
曾向白雪送花、在對上葉棠的視線時得到葉棠一個笑的女孩兒哭倒在地——沒有人認為王后能夠在飛龍的爪子下生還,就連白雪也滿臉是淚。
「不——帶我走吧!帶我走吧,龍——你帶走我一個就好,不要傷害我的母后——」
敲打着飛龍厚厚的舌苔,試圖從飛龍口中跳下的白雪被龍用舌頭纏住了腰。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
葉棠拔出了插在龍背上的長劍,她順着龍尾滑下,笑道:「放了白雪,我來陪你玩。」
飛龍果然遵從約定。它翅膀一扇,就帶着白雪與葉棠飛向了地面。
在距離地面還有一、兩米的地方飛龍吐出了口中的白雪,葉棠也輕鬆落地。
「我的殿下……」
一向臉上帶笑的文森這次笑不出來了。他很想勸說葉棠,卻又清楚即便葉棠願意毀約,龍也不可能食言。
「王後殿下!請留步!請讓我代替您!請——」
被文森扛在肩頭的凱掙扎著試圖上前。葉棠伸手,像摸大型犬一樣拍了拍他的頭。
「照顧好白雪。」
「我去去就回。」
。 朝蓉蓉臉色慘白,腳步不穩,嘴唇蠕了蠕,連話也說不出來,悔的腸子都情了。
顏知許走上前,輕撫著對方的小臉,力道輕柔,溫柔的像是在對待感情深厚的情人。
輕輕拍了拍小臉,「寶貝,下次別這麼愚蠢了,在這個行業工作,嘴碎可不是個好習慣。」
她沒那麼大度,別人羞辱她還笑嘻嘻的選擇原諒。
沒給兩大嘴巴子,已經算是她善心大發了。
李竹衣那張成熟又嫵媚的臉上一片冷漠,眼神冰冰涼涼,似是在看一件死物,「朝小姐,不好意思,你被解僱了,馬上收拾東西離開吧。」
她看了一眼化妝室內的人,隱含警告,這就是嘴碎亂說話的下場。
L.I工作室不收這種人,不會做自砸招牌的事情。
「……」
朝蓉蓉屈辱的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她的眼裡帶著深深的怨懟,手腳麻利的收拾東西,滿心憤怒的離開了化妝室。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在場的其他人誰也不敢開口求饒。
現場一片寂靜。
顏堇脩輕哼了一聲,下巴微昂,語含譏諷,「嘖,什麼垃圾你都碰,也不嫌臟。」
朝蓉蓉就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別以為他沒看見她眼裡快要凝為實質的怨毒。
他在一旁的桌子上抽出一張紙巾,一臉嫌棄,「把手擦乾淨,髒兮兮的。」
顏知許接過紙巾,慢條斯理的擦拭每一個指節指縫。
把紙巾揉成一團,隨意一拋,準確無誤的投進了垃圾桶中。
她眸裡帶著戲謔,「好好的個大帥比,怎麼偏偏就長了嘴。」
不會說話就別說,又沒有人會把他當啞巴。
顏堇脩看了一眼掛在牆壁上的復古時鐘,扯了扯嘴角,「好男不跟女斗,勞資不跟你一般見識。」
時間不早了,她再不弄造型,一會兒就趕不上中午飛往F市的航班了。
Z.S.E時尚在圈內地位不低,如果典禮上遲到了,肯定會傳出耍大牌的新聞。
本來就夠黑夠凄慘的,別到時又雪上加霜,凄凄涼涼,又被黑上熱搜遭群嘲。
看見兩人互懟,其他人前排吃瓜,心情激動,眼裡的八卦光芒都要衝出來了。
顏知許流弊啊,這樣毫不顧忌的懟顏少,他都沒生氣。
衝冠一怒為紅顏,美女的威力果然是巨大的。
哎,這有錢人的快樂,果然是他們想象不到的。
顏知許走到化妝鏡前,拉開椅子坐下,恍若無骨的倚靠著,半眯著眼睛,「動作麻利點,別讓我把你丟出去。」
小老弟越來越欠教訓了。
弟弟長大的樣兒跟她想的有點不一樣啊,明明兩年前還喜歡天天粘著她,姐姐長姐姐短的,小嘴比抹了蜜還要甜,活脫脫的一小粘人精。
顏堇脩懶得跟她計較,快步走出化妝室,順便關上了門。
李竹衣抬手看了一眼精緻小巧的女士腕錶,揮了揮手,「愣著幹啥,都別傻站著,開始吧。」
她一聲令下,屋內的大伙兒們紛紛開始各司其職,圍到顏知許身邊忙活。
。 不一會兒大寶就從裏屋抱出來一大堆不明物體往地下一摔。
大傢伙兒往地下一看,全都直咋舌,就看見地上一堆破破爛爛,有大半舊的小孩衣服,上面孩子都是補丁摞補丁的,還有平時用的一些傢伙什,也都是舊的看不出樣子,吃食什麼的都也都沒看見。